庭柯有停云
亚历山大重症患者
2017-03-10

【EC】繁星之下(一发短完)

看完狼三给自己回血。

私心打EC 含量不高。

含大量剧透。

墨西哥的边境是一片黄沙地,清晨五点尖利的汽笛会叫醒Charles。被扬起的沙砾用它们细小的切面折射第一缕灰蒙蒙的晨光,他偏过头去就能看到从筛子一样的破洞里透进来的光点,暗淡的浅蓝到炽烈的白。晴朗少风的天气甚至能化开一层炫目的光晕,投射至另一侧积满污垢的铁皮壳子上,密密匝匝的光点像天鹅绒夜幕上的繁星。

这让Charles想到远在合众国中心的西切斯特,他那幢大宅地底下的主脑。

Charles在他那所剩无几的记忆里挑选能够组成一幅完整画面的素材,他祖父栽下的那棵树和宽大的池塘。往西走就是主脑的另一个入口,Hank或者Raven会推着他的轮椅走进入口。Erik从没推过他的轮椅,那时他不是在五角大楼,就是在一个Charles也不知道的地方,比如波兰。除非迫不得已的时刻Charles不会动用那庞大的仪器。后来Erik回到了西切斯特的新学校,可那时他的轮椅已经能单人操纵了。

主脑的屏幕像星云,几团稠密的地方几乎全白。Charles继续榨取记忆。他总是特别偏爱稠密星云的左上角,那里是毗邻德国的东欧国度。时至今日Charles躺在那张窄小的折叠床上也会习惯性望向那一角,可在水箱里那块地方是一片斑驳的脏色油漆。也许Charles自己也记不清偏头去看的原因了,所以他总移回视线后好奇为何对那块油漆情有独钟。油漆的印迹是郁悒的绿。

 

 

人老了会喜欢回忆,这大概是Charles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

他绕过环形的墨西哥湾,也穿过费城和华盛顿的昼夜喧闹,思维的步履永远停在西切斯特。

1970年之前的事情只在脑海中占极小一部分,可Charles对些小物件抱有莫名的敏感,读给Raven听的那份关于智人的学术报告、自己的马克杯——和现在拥有的非常像的那个,以及棋盘。他患的病会使人精神紊乱,他的理解力在慢慢消失,最后他的姓名以及一生的所为都会化为乌有。不过Charles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忘记自己的电话号码和住址——现在这种东西已经没有用了。Charles想要它们尽可能的崩溃地慢一些,他像看电影一样纵观自己的人生,而西切斯特的岁月无疑是最得意的一段长镜头。先是Raven在自己身边撑着雨伞,金发黑洋装的姑娘笑出浅浅的酒窝和两排整齐的牙齿。这得益于他从小对她的督促,Charles满意地想。之后他遇到了Erik,这是他记忆最深的一部分,Charles已经忘掉了迈阿密的水究竟有多冷,只记得那是一个暗淡无星的夜,只是周围的氙灯将海域照得晃眼睛。可之后他那电影的色调又亮了一个层次,Erik是那段时光的主角。他们在两面高至吊顶的书架前下棋,或者训练那些年轻的变种人战斗。Charles和Erik似乎没有什么分歧是一盘黑白格间的厮杀不能消弭的,就连Erik把那个叫海妖的孩子从卫星接收台上推下去的夜晚也毫无变化,即使Erik还接受了Charles大概有二十分钟的喋喋不休。

那使Charles认为西切斯特是没有四季的。它的仲春那么长,好像用她鲜亮的色彩盖过了剩下的所有时光。这些场景像隔着一层水躺在那儿,在碎光下越晃越模糊。

 

 

直至古巴。

大西洋广漠苍茫的波浪使电影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似乎时间和画面都出现短暂的真空,那个象征着仲春和初夏的色调骤然切换至萧瑟的秋天,再以Charles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变为肃杀的冬天。

不过好在人生的电影永远也不会放完,一般Charles的回忆艰涩蠕动着到这一步时,Caliban会打开水箱的门送进来要吃的蓝色药丸,他依言和水吞下去后就再也记不起进度条卡在哪儿了,于是他只好放弃。

繁星的影子就这样位移至消失了。

 

 

Charles最近总想起Erik,那个在迈阿密海里孤独徘徊的身影。海水浸深他的发色,像一个苍白又阴暗的幽灵飘荡在黑夜里。他跳下水去也没能抓住他,最后看着他随那艘潜艇消失在氙灯照亮的视野范围内。

 

 

Charles见到Laura,让他想起了Nina,那个死在低端冷兵器下的Erik的小女儿。不过Nina生活很安定,远没有Laura四处流亡所经受的艰辛。他喜欢Laura,他在颠簸的车厢里和她交谈,虽然只是他单方面的在说话。Laura的思维又很尖锐的部分,像另一个人一样,对思维控制有如出一辙的抗拒。于是Charles只能将精神磨成一片轻柔的砂纸去抚摸那几处尖锐的角。

往北犹他州的公路人烟稀少,两侧都有一大片才抽起穗的玉米地,长得出奇高,并且看上去像切割齐整的一大块绿毛毡。如果没有偶尔急速相遇又急速背道而驰的车辆,大概这辆车会像在原地奔驰。Laura的话很少,Charles只能用几句生硬的西语和她交谈,Laura从不回答他在她脑子里说的话。而Logan驾驶着车看上去像随时要睡着了一样。Charles需要一个消磨时间的工作,他那些最宝贵的书全部留在了墨西哥边境的水箱里,匆忙带上的一本也是他一直拿在手中的。布面的纹路早已被磨平,浸进了许多油脂和其他污垢,干了之后就留下几个斑点,未能完好的保存。其中高潮迭起的部分有几页被撕掉了,用来不上油箱和挡风玻璃上的小孔。卷成波浪状的书页发出低沉的声响,Charles看着毛糙的三角形残留,下意识移开视线落在大致完好的书页上,却发现一句话里有大半单词忘记是什么意思了。短期词语消失开始,之后语言将不辞而别,而运动能力本不属于他,最后和他永别的是自动神经系统。

Charles从后视镜里看见他茫然的神色,现在他像个真正的患阿尔兹海默症的迟暮老人。他别开视线,听说以前有这样的病人会反复默念自己的姓名住址,像中学生一样背一篇难解的课文,不理解真正含义只记下纯粹的音节。但他还不想这么做。

Logan带节奏地嚼着没点燃的雪茄,犬齿磕在棕色尾部有规律的发出响声。Charles问他为什么不点着了吸几口,Logan含糊地说教授你当年不止一次说如果我再在你和你那些学生面前抽烟或者雪茄你会让Magneto把我扔出去的。Charles笑了一下,开始像背课文一样艰难的默念,他叫Charles Francis Xavier,是美国人,曾经住在西切斯特……

今日再没有繁星消失。太阳临终的余晖撞上宽大的叶子,慢慢黯淡下去的晚霞将取而代之。

 

 

生物总有一种本能,像白象能精准预知自己的死期。

Charles生出一种突兀的预感。于是他答应了去那农场主家中借宿一晚。老人总渴望家的气息。可Charles觉得他一生中最像家的时间全扔在了1970年之前的西切斯特。Logan把他放在轮椅上之后就去给主人家帮忙了,Laura也不再身旁。Charles自己艰难地操纵轮椅,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医用轮椅,需要用手臂转动轮子才能使它前进不多的距离。从后窗望下去有一片小水池,在远处玉米地里的氙气灯下反射刺眼的白光,有一道柱形的亮纹,所以和西切斯特那一大片平静而散着均匀亮光的湖不那么像。Charles又艰难地拼出Xavier大宅后院的模样,在那棵他祖父栽的树下。

 

 

很好了,这儿至少有水。

 

 

Charles总偏爱有水的地方,好像水能给他带来幸运,像迈阿密的海。他唯一不满的是大西洋,阴沉滉瀁的水促使他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依旧眷恋西切斯特的湖,从书房望下去就是了,再转回头能看见Erik轻皱着的眉。Charles盯着那道柱形光亮,看着它在他眼中越来越亮,分为三段再慢慢暗下去。

老年人真的不需要睡眠,但Charles觉得他现在必须睡了。可能是那一小片池塘给了Charles归属感,今夜他睡得格外沉。他再次回到了西切斯特,有学校里孩子们的笑闹,而这种嘈切间又存在着棋子落在黑格或白格上的轻响,仿佛无声的相视而笑都能轻易听见。他留恋那地方,留恋存在于那里的人,像留恋一个存在于旧时光深处模糊不清的影子,这影子最后被打磨得销声匿迹,只存在于梦里。这段旧时光凌驾于现实之上,即使这是个梦境。

更多的氙灯割开浓稠的黑暗,繁星凝视着天穹底下所发生的一切,最后隐藏在波浪似的云层中。它们也无能为力。

Charles看见Erik向他伸出双臂,于是他站起来向他跑去。步履蹒跚却坚定。

 

 

Charles突然睁开双眼,床头柜上的电子钟闪着荧光,现在是凌晨三点。窗外整个纽约城陷入深眠,霓虹灯的影子打在液晶电视柔和的黑幕上,偶尔有汽车的喇叭声刺透聚集已久的寂静。他稍微活动了僵直的四肢,而这点动作也吵醒了一向浅眠的Erik。他睡眼惺忪地看着Charles,那浅绿色的虹膜让Charles没来由的想到生命。然后Erik抱住了他。

做噩梦了?为什么一身冷汗。

Erik,我只是梦见我老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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